乱世三百年——从安史之乱到澶渊之盟（86）

武大姐儿看来想把人海战术玩到底了，她又下令再建一支河北道兵团，可是一个月过去了，来应募的人只有寥寥1千人。9月15日，武大姐儿将被废黜的李旦再立为皇太子，9月17日，以皇太子李旦为河北道行军元帅。

这消息一传出，天下英雄都察觉到，武大姐儿在内忧外患中政策开始松动了，天下有望重新回到李氏家族手中，于是乎万众响应，短短几天，前来应募的人数超过5万人（“甲戌，命太子为河北道元帅以讨突厥。先是，募人月馀不满千人，及闻太子为帅，应募者云集，未几，数盈五万。”）。

不过李旦只是挂名元帅，并不到任，武大姐儿岂敢让他在外拥兵自重呢？由副元帅狄仁杰指挥这支河北道兵团，除了招募来的士兵之外，还抽调部分正规军，组成十万人的部队，开赴前线，准备反击默啜的突厥骑兵。

9月底，默啜准备回突厥去过冬季了。北方农历10月就是冬天了，默啜此番南掠，所获甚多，所以也不想再打了。大军撤退之前，默啜残忍地下令将从赵州、定州俘虏来的汉人共计1万多人，全部杀死。在默啜的回师途中，所过之处，无不是杀掠一空，只留得累累尸骨，淌淌血迹。

天兵西道总管沙吒忠义的军队离突厥人很近，却眼睁睁看着突厥人残杀百姓而不顾，根本不敢靠近突厥人，对其发起进攻。曾经何等强大的帝国军队，到武大姐儿手中成为这等熊样了。

只有河北道副元帅狄仁杰率兵追击突厥人，但也没有战果，突厥人越过长城之后，扬长而去。

这次入侵中原之战，对突厥来说，是相当重要的一战，除了东部的契丹、奚等部落归附突厥第二汗国之外，西北部诸部落也纷纷叛离中国，归附突厥。这次唐帝国实在丢尽颜面，前后派出作战的军队达55万人，却连一场小胜战也没有，被攻陷两州，两名刺史均被斩杀，遭屠杀的百姓达数万人之多；帝国形象一落千丈！（“癸未，突厥默啜尽杀所掠赵、定等州男女万馀人，自五回道去，所过，杀掠不可胜纪。沙吒忠义等但引兵蹑之，不敢逼。狄仁杰将兵十万追之，无所及。默啜还漠北，拥兵四十万，据地万里，西北诸夷皆附之，甚有轻中国之心。”）。

武大姐儿将一腔怒火，发泄在几个替死鬼身上。

第一个是赵州长史唐般若，他引突厥人入城，突厥人把他抛弃了，最后落得个满门抄斩，全族屠灭的下场；

第二个是出使突厥的阎知微，阎知微被默啜认命为“南面可汗”，追随默啜南下，没有骨气，可是最后默啜又故意将他遣回大周，这下子武大姐儿把责任都推到他头上，以最残酷的刑罚处死，斩断其四肢，然后让文武官员百箭齐发，把阎知微射成一只大刺猬，接下来是割下身上的肉，最后挫骨扬灰。倒霉的不仅是阎知微一人，他的家人亲戚也被押往刑场，夷灭三族。

如果说前面两人都是当汉奸，是罪有应得的话，那么第三个人死得莫名其妙，这人叫杨齐庄，赵州被突厥人包围时，段瓒与杨齐庄都在城内，结果段瓒果断地逃跑出来，结果得到武大姐儿的赏赐；杨齐庄逃得慢一些，但也逃出虎口，却被认为是投机倒把，首鼠两端，与阎知微一同诛杀。先逃的有功，后逃的诛杀，这是怎么样的逻辑，这就是皇帝的逻辑。结果杨齐庄也遭到百箭穿身的酷刑，结果还不死，干脆将他肚子剖开，把心脏挖出来，扔在地上，结果还扑扑地跳了一阵子，莫非是死得太冤了？

真正对战争负有责任的将领，拥兵数十万却没有一丝功绩的大统帅武重规，眼睁睁看着突厥人烧杀抢掠却不敢出击的沙吒忠义，这些将领反倒活得好好的，没有人追究他们的责任。

最可怜的就是平民百姓了，突厥人来了，政府军保护不了，突厥人走了，政府军还要来杀他们。

武大姐儿任命狄仁杰为河北道安抚大使。

河北的百姓一听到“安抚”二字，吓得魂飞魄散，因为以前有过前车之鉴，武大姐儿派出的“安抚大使”武懿宗，做法极左，凡被突厥人抓过的，一率以叛国罪酷刑处死。

狄仁杰这位安抚大使还没到，河北的百姓四处逃散了。

狄仁杰不得不向皇帝武大姐儿上了一道奏折，奏折中分析道，“罪之则众情恐惧，恕之则反侧自安。伏愿曲赦河北诸州，一无所问。”；请求朝廷尽情宽恕河北之民，莫再深究其被逼服于突厥人的事。这道奏折，总算得以朝廷的认同，河北的百姓这才结束惶惶不安的流亡生涯（“仁杰于是抚慰百姓，得突厥所驱掠者，悉递还本贯。散粮运以赈贫乏，修邮驿以济旋师。恐诸将及使者妄求供顿，乃自食蔬粝，禁其下无得侵扰百姓，犯者必斩。河北遂安。”）。

老实说这次突厥南下，大周绝对是损失惨重；这里边儿，物质损失还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之前周边很多从大唐就开始依附中原帝国的小部落一看现在的大周这么菜，我去，这简直就是传说中的垃圾股啊，那还留着干嘛！于是一大批小部落纷纷投靠了默啜；后突厥汗国实力暴涨。

不过，暴涨归暴涨，这次南侵也让默啜见识到了大周雄厚的战争潜力；随随便便就能动员起来一支大军走上前线，虽说尽管战斗力渣了点儿，但那毕竟叫50多万人。

因此在劫掠一番之后，默啜没再倾全力南下；对大周转而采取袭扰战略，时不时的派出骑兵扫荡大周边境（尤其是养马的地方）；来了就抢，抢了就跑。

而这么一来，搞的武大姐儿简直苦不堪言；别的不说，没有马，周军人数再多，靠腿儿着显然很难追上来去如风的突厥骑兵。

撩拨的武大姐痛苦万分之后，默啜把突厥军的主力分别投向了北部和西部。

向北，是铁勒九姓；向西，则是西突厥的“十箭”。

打铁勒，没什么花头；铁勒诸部在铺天盖地的突厥骑兵面前毫无还手之力；几个照面儿下来，铁勒诸部被打的狼狈不堪，最后不得不投降突厥；而随着铁勒归附突厥，当年大唐在漠南漠北设立的羁縻都督府，几乎全都落入默啜之手。

搞定了铁勒之后；默啜将其子阿史那匐俱封为小可汗，号“拓西可汗”；立其弟阿史那咄悉匐为左厢察，其侄阿史那默矩为右厢察；三人率部西征，向西突厥“十箭”中最靠东的处木昆部发起了攻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