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水先生在古代叫堪舆师，堪者天道，舆者地道。其理论根据无非天人合一，讲的就是天地人三者之间的关系，而人怎么折腾才能够得天地之利，占点便宜。因此，风水先生的主要业务有二，一是帮人选墓穴，二是看房子。

​1915年后半年，袁世凯想做皇帝了，“请愿团”络绎道上。登基大典筹备处的处长是内务总长朱启钤，他能干，也会弄钱。尽管库里钱紧，大兴土木是不行了，但小打小闹总得有点儿。办这样的大事，请的都是大师级别的人物。大师也知趣，知道国库没钱，不能大兴宫室，顶多给三大殿刷刷油彩，就打起了正阳门的主意。“太子”袁克定请来的大师不怎么靠谱，说是为了“太子”好，正阳门得重修，里面得装两个西洋式的厕所，正门两旁，一边一个。因为西洋厕所是安“腚”的，屁股坐在上面方便，而太子名“定”，有厕所，太子的位置就稳了。

​这主意太馊，拿不出手，还得听朱启钤请来的大师的。这位大师罗盘一颠，也直指正阳门。这正阳门当然得重修，乾隆四十五年（1780年），正阳门着火，结果五省白莲教造反，从乾隆年一直折腾到嘉庆年才平息了。光绪二十六年（1900年），义和团火烧中西药房，延及正阳门，结果八国联军打进来了。现在的危险是南方“红气”太盛。正阳门面南背北，事关重要。首先要封住正门，敌楼和正阳门的正门都封住；然后在两侧开两个大门，可以走车的。南方的红气，就压住一半了。然而在敌楼最高处，要开两个圆洞。敌楼原来有72个炮眼，符合72地煞之数，这两个圆洞正好代表天罡，可以将南方的“旺气”全部压制，让他们只好俯首称臣。至于36天罡怎么会用俩圆洞代表，大师没说原因。

​这一番鬼话说得朱启钤还真的有点儿动心了。况且，在正阳门下面开两个大侧门，方便交通，在敌楼上弄俩圆窟窿，也不怎么费钱。改造之后，镇住南方，怎么说都听着吉利。据说，计划上报袁世凯，袁世凯也同意了。只是，还没等动工呢，南方倒是没闹，西南方向出事了，云南蔡锷讨袁。看来，风水先生的技术还是不够精通。当初如果早料到蔡锷会闹事，在正阳门上冲西南方架一门大炮不就齐活儿了吗?

都说风水先生通神，不通鬼，但有的时候，他们讲的净是鬼话。不过，这种鬼话只要当场不被戳破，有权、有钱的人都爱听。

有趣，有料，有深度

作者｜张 鸣

来源｜《百家讲坛》杂志